棉塘

wb:夜悬日

百岁1

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吧,这样我就不会感到空虚。

01今年柒十三岁,他养了一只精灵。

雾意一山山地叠,越往林里走越能感受到潮湿的水气一卷卷地漫过皮肤,野生的荨麻叶上滚过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蓝绿色的蜻蜓悠悠地绕着一朵垂首的白雏菊。柒背着一担柴,埋头沉默不语地往草丛里走。

林子没人迹,草疯长野畜也多,下脚时要看清些,小心突然冒出的蛇芯子。林间没路没方向牌,柒跟着一排生长的树走,草鞋上沾满泥已经是日常了,只求不要像上次混裹了一只小蝎子,那玩意夹人是真痛。

来到第二十三棵山桐子,淡金色树枝撑向阳光,大而桃心型的叶几乎藏住所有刺目的光线,只留温柔的浅淡的一层清绿,布谷鸟在枝头跳跃,可它们等待的紫红浆果要明天才姗姗成熟,现在只有一串串青色的“珍珠”,急着吃了,给舌尖的回忆只有涩苦与久久不散的酸。

柒擦了一下额上的汗,他把柴搁石头上,再随意地从地上拾了一根树枝,开始一左一右地拨树前地上的落叶,掀起新鲜的绿黄叶,再拨时,往下一层的枝叶全是黏乎在一起的,越往下越是接近土地的颜色了,褐色黑白霉斑昆虫小红小橙的尸体,雾水一浸,全透明墨画般融入底纸中去了。

拨了一小会,天还很亮,日光还很好,树上的鸟仍在玩耍,不过偶尔它会瞥几眼这个黑瘦矮小却一点也不弱气的男孩儿。

终于柒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一个竹篓子,他赶快把它挖出来抱在怀里打开篓盖查看,还好还好,半篓香茹还有两朵手掌大的野生灵芝都还在,回去好好洗洗就能赶上采购人的商流了。

这样明年过年也能买个灯笼了。

柴扛肩上,手臂抱着竹篓,柒用脚扫平那些拨成堆的落叶,一步一脚印地沿着树原路返回。每当他走得有点吃力,他就提提背后的柴,再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走了,脚步不能停,怕天黑,不只是蛇,还有更多的东西天黑了就更猖獗。

而且不想再听见那个声音了……

柒又深吸了一口气,他甩了甩额前沾湿的发,向前望,辩出那棵熟悉的松柏,这证明离出林只剩一小段路了。柒放心了些,打算一鼓作气地走出去。后脚跟刚抬起,突然一阵清凉的风疾速地刮过他的脚踝,刷刷——叶起花摇,树影婆娑,蜻蜓惊恐地扑到了草底,睁着两颗水晶珠子不安地四周顾盼。

一阵决不属于这里的声音从森林深处传出来了。

清脆悠扬的纯声乐,慢慢悠悠的单旋律,一圈又一圈荡开的余音徐徐萦绕,如同沉封许久的阵年佳酿,一打开就不得了,勾人又醉人的香和甜味儿万圆几百里地经久不散。那声音一落进耳朵里就令人从尾髓处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酥麻,酥麻顺着血管窜到全身,你就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想不了了。

脑里,心里只剩这一串声音,着了魔一般就整个人陷进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奇怪的声音,上次下山柒也不会把竹篓忘在林里,整整三天了,柒好不容易解除了心理障碍再上山进林,可恨的是天不灵地不灵,最不想再遇见的声音又密不透风地网过来。

无法挣扎,逃脱,犹如冬天冻僵的野兔草原上断腿的羊羔,不费吹灰之力地,待宰,候杀。

上次是被游过脚面的蛇吓回了魂才侥幸逃回了家,这次呢?而且祸不单行,声音正在缓缓地逼近,把柒的呼吸都缠紧了,悦耳到酥软骨头的律音似乎勾着柒的头发和衣角在引诱地发出款款的邀请。

是谁能发出那么好听的声音呢?是人还是鬼?是妖还是魔?还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小虫动物?整整三天柒从未停止对这些疑问的思考,但在他不与外人分享的秘密的思绪中却朦胧地产生了一个偏执的想法:这个“谁”是绝对不可能是人类的。因为人类决不可能发出如此美好的声音。

三天来从未停断的好奇与对那种声音的迷恋令柒陷入了反复纠结要不要再入林的困境中。外头老师虽说要相信科学,但鬼这东西真的很难说,至今世界对此也没一个明确的否认,村里老母亲哄小孩还是会说“不听话就叫鬼把你抓了去。”

可柒没办法,不想去害怕去也必须去,没那篓菌子就换不了钱,没钱就买不了粮,没粮就会饿死,柒一个孤儿,死了甚至没人帮忙收尸。

千般建设的心理防线,自我告诫了无数次的“听到那声音就立马捂住耳朵!”,在听到那日思夜想的声音的一瞬间就全部溃不成兵。

真的好听啊!就想一直一直地听,一辈子接下辈子地听,永永远远地听。饥饿,寒冷,死亡,这可怖的一切都被这神奇的音律驱散了,消弥了,架空了。

再不去想明天,再不去想醒来睁眼看见的第一缕晨曦,再也不想怎样才能活着。

柒甩掉柴,扔下竹篓,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暮色四合,晚风微凉,他撒开腿,像只欢快的小鹿敏捷又轻快地不顾一切地奔向了黑暗——那发出美妙声音的充满神秘的乌托邦。

他的衣襟掠过那朵白雏菊,勾去了两片雪白的花瓣,蜻蜓振了振翅膀,飞向了另一朵雏菊,它的长尾安适地垂下,香甜地睡在了蜜色的花蕊中央。

看见评论了所以激情回坑(这个不坚定的女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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